川一

多年以后，当已经成为四皇的特拉法尔加-罗再次见到那号称可以连接不同世界、改变人类命运的莫吉克（magic)之轮时，他皱起眉头，想起了被草帽当家一个橡胶弹射撞出世界线的那个遥远下午。

DAY 1

伟大航路的每个人都该知道，当你和草帽小子待在一起，周围却没有任何一个草帽海贼可以用来做分散他注意力的那个时，你最好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因为这通常意味着接下来会发生任何有可能的糟糕的事。包括一头被撞进另一个世界。

头痛，眩晕，后脑遭受猛烈撞击的后果就是即使一头黑色的巨熊站在你面前对你感激涕零地流泪，罗的注意力也只够他勉强辨认出对方爪子里攥的那张协议上写着谁的名字——橡皮猴子，毫不意外。

“……他答应了什么。”几秒的沉默，罗最终问道，表情木然，好像他实际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这，会是必要流程，即便通常没什么意义。

“路飞先生答应帮我们解救圣诞老人，”黑熊哽咽道，视线从未离开过罗的脸，“他真是一个好人，要知道从几年前起，我们就没再过过圣诞节了，哪怕是平安夜的宴会都没有再举办过。”

“这是不可接受的！”橡胶猴子，路飞，从奇形怪状的，围着他的群体中跳了出来，脸被披在肩上的大衣染上几抹生动的亮色。这个年轻的海贼义愤填膺，好像被黑熊所述故事里的女巫气的够呛。

“没有人可以阻止别人开宴会！”路飞最终宣布道，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直注视着罗，那个可怜的还没从头痛中找回自己理智的年轻海贼，“这是绝对不能被饶恕的！”

他身后，跟随勇者——即便路飞从来没承认这点——聚集而来的玩具们（罗皱了眉，因为这让他想起某个糟糕的家伙），都附和地点头，并由一只仓鼠玩偶递交给罗据说是圣诞老人在最后留下的，留有他讯息的纸条。

罗没有动，他安静的和路飞对视，然后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不妙的面色，以及那份一如既往的，不容拒绝的坚定。考虑到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死亡外科医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肉！”路飞欢呼。

黑熊真挚地说：“我们所有的宝物。”

于是罗点点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帮助他人，或者接受了这个决定，不如说，他的反对实际不会有任何效果，然而——“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一切，草帽当家。”男海贼低沉着嗓音警告道，鬼哭被威胁性地握在手中。

此时他们已经告别了所有莫名其妙生物的拉扯，走在一片由黄砖铺设而成的小路上，依照地图的指示前往蓝胡子的家，遥远的前方是落日与无尽的晚霞。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蓝胡子的眼睛。

收回望向路旁铁皮人和稻草人的视线，路飞蹦跳着，兴高采烈：“我睁开眼就在这里，那只黑色的熊突然出现，告诉我这里是童话镇，而我是被上天选中的要带回他们的圣诞老人的人。但因为我不感兴趣，所以我拒绝了他，即使他会说话我也……”

罗不得不打断他：“说重点。”

对理想中将要发生的激烈战斗表示期待的路飞没有在意男人的糟糕态度，从善如流地继续：“然后我就在一片灌木丛中发现了特拉男，那时候有三只松鼠坐在你的帽子上，但等我出现想要把你带走，他们就一起央求我让我找回他们的圣诞老人。我说你们可以自己做，但他们说女巫的魔法对这座小镇的每个居民都有限制，于是……”

“重点。”罗再次提醒。

“他们说没有圣诞老人就没办法开宴会，然后我就答应了。”路飞最后说，好像这个理由就足够说服一个悬赏金三十亿的海贼去干这毫无意义的工作，并且更糟糕的，他认为这对罗来说也有作用。

但该死的，事实确实如此，或者说，即便没有任何好处或理由，罗都愿意答应路飞提出的各种要求，不计后果，即便他会在事后把他切成三块，但他会的（当然，和面包有关的除外）。

“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开宴会，而这和我们无关。”罗不满地说，而草帽当家立刻用一种看待笨蛋的视线望向他，“不，任何我们能参加的宴会都和我们有关！”他嚷道，换来罗的剑鞘攻击。死亡外科医生清楚地知道他实际没必要参与进草帽当家的又一次闹剧，但路飞的叫喊总是宣告命运终究无法躲过。

“是这里，蓝胡子的房子——我以为外形也会是胡子。”路飞失望地说，径直走上前敲响门廊的门铃，并在门被打开，看清屋内人的同时开口发问：“你的房子为什么不是胡子样式的？”

蓝胡子停顿了几秒，发问：“什么？”

路飞没有理他，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对方真实存在的蓝色胡子吸引了过去，“大叔，你的胡子好酷，我该怎么样才能长出这么帅的胡子？”

“……”蓝胡子不再说话了，这份沉默通常意味着事情的走向开始朝向下坡路，于是罗不得不上前救场——他们当然可以直接和对方打起来，但那头黑熊“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的真诚的告诫还是让罗决定先静观其变——他按照纸条上的步骤说：“我们来借宿。”

“当然，一天十金币。”蓝胡子说，语气平静，好像没有受到某只橡皮猴子——值得一提的是，这并不只是个代称，而是他们在这里的真实身份。罗是木偶（当海贼知道这点时，他发出了嘲讽的冷笑）——的冒犯，而是不由分说地直接将一大串钥匙塞进了路飞的手里。

“你们只能待我走后的这四天，今天是第一天，款项最后结清。里面的每个房间你们都能进，但绝对不要毁坏我的财产，也不要打开卧室里的壁橱。”

“为什么？”路飞问，眼睛闪闪发亮，蓝胡子避而不谈的态度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罗知道，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绝对会打开壁橱。

蓝胡子面向路飞，冷淡道：“如果你们的目标是找回圣诞老人，就按我说的做。违背告诫的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然后，蓝胡子就走了，毫不留恋地，路飞甚至没来得及问他和白胡子大叔有什么关系，而罗也来不及细想他是怎样得知的消息——要知道这里可以说是小镇的边界地带——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会保持安静，草帽当家？”

医生把还想追问的男孩推进了房门，尽管蓝胡子的态度让人生疑，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更何况天已经黑了，他不打算在屋外过夜。而最要紧的是，他们得专注于蓝胡子的眼睛，它一定会在这栋房子的某处——基于蓝胡子本人是个瞎子，而他的眼眶处是完全的两个黑洞。

至于路飞，他已经在屋内横冲直撞了好一会，“好大的房子！”他呐喊道，对着楼梯扶手上的金箔欢呼雀跃，“该让娜美看看这个！”然后他伸手掰下来一块，在罗依旧站在门口审视这个房子，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时，把它藏进了自己的衣袖。

挂钟的布谷鸟开始鸣叫，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一股甜腻的气息带着凉意肆意游荡于屋内，并恶作剧似的让柜门、房门发出碰撞的声音，砰砰作响。

罗注意到，路飞的眼睛亮了起来，紧接着他就像想起来什么一样窜进卧室，并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蓝胡子提起的橱柜——罗跟在他后面，或许曾想过阻止他但，危险与否，通常不会存在于草帽小子的考虑清单上，而死亡外科医生也不会对未知感到畏惧——然后发出一声失望至极的叹息。

“是叶子。”路飞把它们举起来向罗展示，不是断手或者鬼怪的事实让这名充满挑战精神的海贼垂头丧气。

但敏锐的医生注意到，那实际是银。

窗外的云散去，露出淡蓝色的月亮，夜风陡然大了起来，橱柜门开始颤动，与木板相击发出声响，甜到发腻的气息再次出现在这不大的空间，空气中也似乎飘着一层浅粉色的雾，但这一切都未被停留在原地的两人发觉，路飞随意的把叶子抛给了特拉男，径直跳上床。他已经感到困倦了。

这通常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当好吃的猴子还没吃过晚餐。

“把鞋子脱了。”罗斥责，但这没有用，因为草帽小子已经彻底睡了过去，非常迅速。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银叶子冰凉的触感让罗保持冷静，即便他也开始感到困倦，但多年战斗养成的直觉还是在冥冥中发出警告。有什么不对劲，罗想，眼皮开始闭合，草帽当家的入睡速度、他的困倦、时间的流逝，都不对劲。还有这个叶子和橱柜，罗费力地思考，身体同样瘫倒在床上，他应该在哪听过这个……

死亡外科医生没能想下去，他睡着了。